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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10月6日,匈牙利和波兰在西班牙格拉纳达举行的一次非正式峰会上阻挡了一份关注非正规移民问题的联合声明的发表。早在今年6月底,这并不是两国就已经第一次联手阻挠过欧盟理事会的政策决策,他们在今年6月底已经这样做过。大西洋的对岸,20名共和党极右翼成员成功罢免了的美国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后者在被罢免前通过了一项预算法案,与民主党政府达成妥协,试图阻止美国政府因财政问题关门。大西洋两岸的极右翼正在越来越积极地在制度内利用规则增加自己的影响力,逐渐成为党争中的主流。
系统失灵
据Euronews报道,今年6月和10月匈牙利和波兰制造的两起事件都与《新移民和庇护公约》有关,这是欧盟移民政策的全面改革,旨在建立一套“强制性团结”体系,确保27个成员国,无论如何,都要为庇护申请者的管理和接待做出贡献。《新公约》正在进行谈判,在10月4日,欧盟理事会就这一复杂难题的第五部分也是最后一个部分——“危机法规”达成了期待已久的共识,这为《新公约》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危机法规”的协议是在布鲁塞尔大使会议上敲定的,这次会议的任务是完成内政部长上周未能完成的工作。在会议上,只是当时意大利也对起草文件提出了异议——地中海 NGO 船只提供的搜救服务,罗马认为这是一个吸引更多移民涌向欧洲海岸的“拉力因素”。德国则为 NGO 船只辩护,称在海上拯救生命是法律、人道和道义的责任。意大利官员此前曾批评德国政府向这些 NGO 提供国家资助。
德国的投票对于达到所需的合格多数是必不可少的。“危机法规”在合格多数的规定下获得批准也意味着波兰和匈牙利都不能行使否决权。欧盟采取“合格多数原则”取代此前的“一致同意”原则进行决策就是为了防止否决权造成欧盟整体的系统失灵,从而无法达成任何有效的决策。然而,在10月6日的峰会上,波兰和匈牙利还是成功阻止一项相关联合声明的发表。
据英国《卫报》10月7日报道,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多(Orban Viktor)在10月6日的峰会上再次用“挑衅的语言”表示不会支持欧盟拟议的移民制度。欧尔班此前表示:“如果你被合法强奸,强迫接受你讨厌的东西,怎么可能妥协和达成协议?”波兰也对此表达不满,批评布鲁塞尔拟议的法律是对其他国家的强制命令,并表示将坚决反对。
欧尔班任匈牙利“青年民主主义者联盟-匈牙利公民联盟”党(Fidesz)党首。该党在1980年代末建立之初是一个左翼自由主义政党,后来逐渐转变为一个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波兰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传统上也是一个右翼民粹主义和基督教保守主义意识形态的政党。意大利主政的政党意大利兄弟党,由意大利总理焦尔吉娅·梅洛妮(Giorgia Meloni)担任党首。这是一个曾经以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前领导人墨索里尼为偶像的政党。
据路透社报道,Fidesz此前在欧洲议会中隶属于中右翼联盟党团欧洲人民党(EPP),2021年欧尔班选择了退出这一党团,并称希望拆分欧洲人民党,并与梅洛妮的意大利兄弟党、波兰的法律与公正党以及同梅洛妮组成联合政府的意大利右翼政党联盟党组建新的欧洲右翼政党联盟。
被拿捏的不确定性
与美国的极右翼类似,反对移民,反对包括堕胎、同性婚姻等在内的弱势群体、边缘群体权益,反对“环保主义”等也是欧洲极右翼政党的主要议程,区别在于欧盟内部的极右翼政党的民族主义元素除了隐而不谈的白人至上主义外,对于欧盟的抵制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这在欧盟被称作“疑欧主义(Eurocepticism)”。相似的是,大西洋两岸的极右翼都声称自己在抵抗一种作为主流的“全球主义”的意识形态。据彭博社报道,极右翼政治在欧洲各地崭露头角。民调显示极右翼政党现在几乎在一半欧盟成员国中跻身前三最受欢迎的政治集团。
“欧洲主流政治人物长期以来一直认为这些政党不危险,他们低估了这一局势。”纽约大学布拉格分校的吉里·佩赫(Jiri Pehe)表示,他曾是已故捷克前总统瓦茨拉夫·哈维尔(Vaclav Havel)的顾问。“不幸的是,人们的不安和沮丧情绪已经上升。” 据彭博社分析,这些政党都不会直接取得权力。但在欧洲日益分裂的政治格局中,它们可能获得超额的影响力,要么通过加入联合政府——要么通过不加入并引发政治僵局——当欧盟试图在应对俄乌战争问题上保持团结时。
俄乌冲突长期化的背景之下,彭博社援引一名欧盟高级外交官的话表示,激进党派可能会利用公众可能对支持乌克兰感到疲倦,以在欧洲各地的选举中占上风。接下来10月15日的波兰大选则至关重要。极右翼还有望在明年的奥地利和比利时的选举中获胜。在德国,极右翼德国选择党(AfD)现在是第二大党,迫使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的社会民主党改变政策和战略以对抗它。
在希腊,保守派的新民主党在6月份的选举中以压倒性的胜利保住了权力,但来自极右翼的三个团体获得了足够的支持进入议会。西班牙的极右翼政党Vox在7月的选举中失去了地盘,但该国目前陷入僵局,部分原因是赢家人民党表示将与他们联手,但现在没有足够的支持来组建政府。与此同时,意大利已经有了自二战以来最右翼的领导层,这当中包括梅洛妮的意大利兄弟党、联盟党以及已故前总理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的意大利力量党。
这种趋势并非局限于欧洲。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每一项针对他的起诉中都获得了重返白宫的支持。在阿根廷,极右翼民粹主义者哈维尔·米莱伊(Javier Milei)上个月在该国总统选举前的一场选举中取得了意外的胜利,承诺关闭中央银行并将经济货币化。
极右翼主流化
佐治亚大学政治学教授卡茨·穆德(Cas Mudde)2019年在《极右翼现状》(The Far-Right Today)中曾表示: “今天,极右翼与政治主流密切相关,而且在越来越多的国家,它正在成为政治主流。”尽管极右翼2020年在美国大选中遭遇挫败,但是穆德观察到的极右翼主流化的进程变得越来越明显。极右翼正在利用民众的不安和制度的规则取得政治影响力的同时,也在逐渐成为大西洋两岸保守政党中的主流。建制派右翼也越来越多地,或者主动或者被动地在向极右翼靠拢,或者被极右翼排挤出局。
近期逐渐发酵的美国政府关门危机可能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据《纽约时报》报道,当地时间10月3日,美国众议院就罢免共和党籍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的动议进行表决,最终以216票赞成、210票反对的投票结果通过罢免麦卡锡的动议。麦卡锡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被投票罢免的众议院议长。
这次动议由美国佛罗里达州共和党籍议员马特·盖茨(Matt Gaetz) 提出,理由主要是麦卡锡与民主党政府达成妥协——9月30日国会通过临时拨款法案,暂时避免联邦政府又一次“关门”。事实上,在美国每次众议院投票中,极右翼成员的组成都有所不同。但通常他们要求对他们的提议进行让步。这其中除盖茨外还包括南卡罗来纳州的拉尔夫·诺曼(Ralph Norman)、弗吉尼亚州的鲍勃·古德(Bob Good)、蒙大拿州的马特·罗森代尔(Matt Rosendale)、佐治亚州的玛乔丽·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北卡罗来纳州的丹·毕夏普(Dan Bishop)、科罗拉多州的劳伦·鲍伯特(Lauren Boebert)以及亚利桑那州的安迪·比格斯(Andy Biggs)和伊莱·克兰(Eli Crane)等人。
来自美国爱达荷州的共和党众议员迈克·辛普森是拨款委员会的资深成员。他表示:“问题在于我们被20个人拖着走,而我们中有200个人是一致的。只要我们让这20个人拖着我们走,我们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总有一天,你得承认,‘我们完了’。”
这种现象并非新鲜事。极右翼将自己塑造成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典型支持者,后者使打破规范的行为成为争取共和党基础选区和许多议员支持的优势,他们现在更担心初选而不是总选。共和党内极右翼势力已经使更多建制派共和党议员离开,这些议员能够做出国会依赖的那种妥协来实现成功。上周,犹他州参议员、2012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成为最新一位表示他不再适合国会山的人,宣布他从参议院退休,并对他的党的现状做出了一系列不中听的表态。
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管理和历史学教授马特·达莱克(Matt Dallek,)表示:“在过去的十年里,这种极右翼共和党的小团体被公众注意到。”他称极右翼在美国众议院的崛起是“共和党日益激进和日益极端的相当合乎逻辑的结果。”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英国,英国首相、保守党党首里希·苏纳克(Rishi Sunak)近日的一些决策和发言也表现出向极右翼靠拢的倾向。例如今年9月20日,苏纳克在提出他所称的“应对气候变化的新方式”时,放宽了英国政府绿色议程的关键部分,包括延后禁止销售汽油汽车。苏纳克将英国的燃油汽车禁令从原本的2030年推迟到了2035年。此外,苏纳克在保守党年会闭幕式演讲中也曾表示:“我们不应该因为不相信‘每个人可以是自己认同的性别(sex)’而被霸凌。他们不能。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这就是常识。”当然这也是利用极右翼攫取政治支持的一种非常重要的手段。
然而,这场荒诞闹剧的核心是,在一个确定性变得越来越稀缺的年代,这股逐渐在成为政治主流的势力,正在以一种虚假的抵抗姿态,向世界人民贩卖焦虑,把世界推向冲突和对立。他们收获的则是选票和权力。
新闻来源:Euronews、英国《卫报》、《纽约时报》、彭博社、路透社、《极右翼现状》(The Far-Right Today),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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