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里的爱人”:因火山相恋，用生命拯救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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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随时都可能死去，你会留下什么？”——这是由国家地理出品的纪录片《火山挚恋》讨论的核心主题，也是留给观众的问题。6月11日，这部纪录片亮相第二十五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展映后引发公众好评。很少有纪录片关注火山，也很少有人想要去了解背后默默研究数年甚至为此献出生命的功臣——火山学家。这部奥斯卡最佳纪录片提名之作讲述了两名世界著名的法国火山学家——卡蒂亚和莫里斯·克拉夫特（Katia and Maurice Krafft）的故事。他们因火山相恋，一起研究火山数年，走遍全世界150多座火山，最终于1991年6月3日在日本云仙岳观测火山时因碎屑流而丧生。他们的一生献给了火山研究和拯救因火山爆发生命受到威胁的人。在有限的记录资料里，卡蒂亚和莫里斯的故事并不完整，《火山挚恋》的导演萨拉·多萨（Sara Dosa）决定以这对夫妻拍摄的大量旧视频片段、照片等作为基础，讲述一段最引人入胜、最鼓舞人心的爱情和冒险故事。

爱火山，爱彼此

“这不是科幻电影，而是两个年轻的火山学家在火山周围跳舞。”伴随着艺术家兼电影制作人米兰达·朱莉（Miranda July）的声音，熔岩流出的镜头缓缓在屏幕上展开，如同黑色藤蔓，又堪比怪物的手臂。米兰达·朱莉是美国著名电影导演，她的声音深沉、略带掩饰，与纪录片展示的火山喷发、暴雪、强风等壮丽的景观相互呼应，为纪录片增添了一层诗意、平静和哀伤的氛围。

即使是这样的声音，也无法与纪录片中可以听到的火山学家的原声进行比较。“我，卡蒂亚，火山，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莫里斯说道。卡蒂亚出生于1942 年，莫里斯出生于1946年，两人相识的过程已不可考，有人说是在大学的长椅上相识，还有人说是在一次火山科考中认识。两人从小都被大自然的神秘所吸引，当然更重要的是，对人类世界的逃避引导着不同性格的两个人从事同样的工作，走向同样的结局。“我们对人性感到失望。火山之壮观，人无法比拟，我们觉得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他们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始研究火山，在研究过程中，为了尽可能收集到最好的样本、资料和照片，两人总是有一人先靠近熔岩流，另一人拿着一台胶卷相机紧随其后，用最朴素的方式记录着一切。我们在纪录片中看到身穿红色夹克、头戴相配帽子的卡蒂亚平静地接近炽热熔岩喷泉，将手臂举在脸前保护自己免受高温侵袭。或者将平底锅放到半凝固状态的岩浆流上煎鸡蛋，做好之后品尝一番还要说“不如平时好吃”。

卡蒂亚和莫里斯留下的照片、影像让观众震撼，火山不定时爆发揭示了灾难的复杂风险和不确定性。他们将火山分为两种，一种是红色火山，也被称为“安全的火山”，莫里斯认为研究红色火山并不比走在20世纪60年代的比利时街道更危险，“因为那种危险是可以计算的”；另一种则是“致死”灰色火山，比如日本仙岳火山。与别的火山学者不同，卡蒂亚和莫里斯是少数研究灰色火山的学者，这意味着他们的生命将时刻面临危险，但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这种好奇心让他们义无反顾，更重要的是，由于灰色火山喷发的时间不确定，很多人的生命处于危险边缘。因此《火山挚恋》可以称得上是自然影集，也可以是一部爱情传奇，但它更深层次的意义远不及此。卡蒂亚曾说“如果走在我前面的莫里斯不小心掉进了熔浆里，我知道，我会随他而去”。生死相依和志同道合之外是处事方式不同的两人：卡蒂亚注重细节和事物之间的联系，莫里斯注重宏观；卡蒂亚用相机以静态方式捕捉事物，莫里斯则追求动态，追求录下数秒的录像，他认为这些珍贵的画面会转瞬即逝，为了人类的命运，他必须要尽全力记录下来一切。

逃避人类，却又爱着人类

1985年，哥伦比亚的鲁伊斯火山（Nevado del Ruiz）有了喷发的迹象。火山学家警告当地政府，必须要尽快撤离人群，但政府因经济原因并没有听取火山学家的建议。11月13日，火山喷发，散发的热气足以融化山顶上长久以来的积雪。火山爆发产生的岩浆顺着河谷冲向下游，吞噬了小镇亚美洛，2.5万人的生命因此被夺去。卡蒂亚气愤之余无奈说道：“我们简直不配称为火山学家。”她与莫里斯决定拍摄更多关于灰色危险火山的内容，向世人宣传火山的危险，让火山预报更加准确。这对夫妻制作的关于火山的电影“改变了火山学家传播火山科学知识的能力”，《火山挚恋》科学顾问之一、英国赫尔大学的火山学家丽贝卡·威廉姆斯（ Rebecca Williams）表示。多亏了他们的电影，菲律宾政府才在 1991年认真对待皮纳图博火山（Pinatubo）喷发的警告信号，但遗憾的是他们在皮纳图博火山喷发两周前就去世了。

莫里斯曾说：“只有远离人类，站在火山上，才会重新爱上人类。”他们因对世界的失望而开始研究火山，而这些研究又拯救了人类。虽然他们已逝，但留下的遗产并没有随之消散，卡蒂亚对火山的热情激励了许多年轻女性继续投身于火山研究。据统计，国际火山学协会 (IAVCEI) 的937名成员中有 9%是女性。“卡蒂亚·克拉夫特绝对是我从事这样工作的主要原因。”德国明斯特大学的博士后研究员卡拉·蒂拉博斯基（Carla Tiraboschi）表示。她第一次观看卡蒂亚拍摄的视频时，只有六七岁，从那时起火山就让她着迷。许多火山学家都认为卡蒂亚和莫里斯是最伟大的火山学家之一，其中不少人都与他们两人有交集。16岁那年，玛丽-克劳德·威廉姆森（Marie-Claude Williamson）在一次晚会上认识了卡蒂亚和莫里斯夫妇，当时他们正在宣传拍摄的新电影。威廉姆森被电影中的画面吸引，胆怯地问卡蒂亚如何成为一名火山学家。“当然是从事地质学工作！”威廉姆森现在已经成为加拿大地质调查局的一名研究员，“多亏了16岁那年遇到的这名非凡女性，我才能一直继续前进。”

“如果你随时都可能死去，你会留下什么？”纪录片又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看过许多美丽的事物。我经历过的事，让我觉得自己活了一百多年，所以坦白说，我不害怕死。为了过这样的人生，我愿意做任何事。”“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无法想象其他的生活。”莫里斯和卡蒂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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