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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传奇,250年后重新认识贝多芬

摘要: 贝多芬刻意使自己变得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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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是世界上知名度最高、演出次数最多的作曲家之一。他的音乐,以及他在失去听力时如何与绝望作斗争并创作出一部又一部杰作的故事,仍然鼓舞着人们。但在天才光环背后,真正的贝多芬是怎样的?乐评人诺曼·莱布雷希特(Norman Lebrecht)推出新书《为什么是贝多芬:一百首作品中的一个现象》,重新从乐谱的音符中,挖掘贝多芬的疯狂、叛逆和真性情。“莫扎特在他那个时代的惯例中写作,而贝多芬的一只脚却在惯例之外。”莱布雷希特指出,贝多芬故意将自己置身于谜团之中,如今到了解码时刻。

“哒、哒、哒——哒”,即使对古典乐一无所知,大多数人也一定听过《命运交响曲》,或是能哼唱《致爱丽丝》的曲调。贝多芬,无论是他在世时,还是在他去世250余年后的今天,都是当之无愧的传奇偶像,而人们也从未停止过对他的好奇。在那些天才作品背后,真正的贝多芬是怎样的?古典乐评人诺曼·莱布雷希特(Norman Lebrecht)一生都致力于挖掘贝多芬的故事,今年,他出版《为什么是贝多芬:一百首作品中的一个现象》(Why Beethoven: A Phenomenon in One Hundred Pieces)一书,探究贝多芬的生活、音乐,希望通过这本传记找到一个答案:“巴赫在百年间未对古典乐造成任何影响,亨德尔的歌剧在两个世纪里几乎无人问津。莫扎特的歌剧很受欢迎,但他的交响曲和协奏曲却未受到过重视。舒伯特的钢琴奏鸣曲被尘封了上百年。舒曼的交响曲和威尔第的歌剧在他们所在的时代都被弃之如履。贝多芬却在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作曲家中独树一帜,无论是在他的时代还是在我们的时代都受到拥护。这究竟是为什么?”


谁是贝多芬

音乐之外,大多数人对贝多芬的了解只有一件事:他在31岁时就几乎失聪了。但在莱布雷希特的讲述中,贝多芬不仅是聋子、天才作曲家,也是疯子、孤独者。


贝多芬从未拥有过一套西装。当他穿戴整齐,准备参加《第九交响曲》的首演时,朋友们才发现他没有一件指挥外套,不得不四处寻找一件适合他的西装。事实上,贝多芬一直对自己的外表不屑一顾,在公开场合的行为也很鲁莽,甚至有“维也纳野人”绰号。一天晚上,他从一家维也纳酒馆踉踉跄跄地回家,被巡逻的警察逮住,差点被当成流浪汉受到指控。


他终身未婚未育,却渴望爱情。他在十几岁、近三十岁以及刚到四十岁的时候,都曾反复而痴迷地爱上过年轻漂亮的女子,但她们只想嫁给富有的伯爵,瞧不上穷困潦倒的音乐家。“他在爱情方面的失败是如此一致,以至于他好像只被那些会拒绝他的女人所吸引。”莱布雷希特指出,贝多芬倾向于柏拉图式的爱情,排斥身体接触,这主要是受到童年经历的影响。贝多芬的家人都是酗酒者。他的父亲对他和他的母亲都相当粗暴。莱布雷希特认为,贝多芬对母亲有保护欲,在她去世后,这种情感进一步升级,“贝多芬觉得女性应该是一个不可触及的理想,必须受到保护,免受男性暴力(包括性)的影响”。

《为什么是贝多芬:一百首作品中的一个现象》

贝多芬脾气暴躁、阴晴不定。《第九交响曲》首演时,他在附近餐厅预定了晚餐,计划宴请三个朋友。但演出过后,当贝多芬最后一个抵达餐厅时,却对等候他的伙伴们大喊大叫,指责他们吃白食。饭局不欢而散,在这个本该庆祝胜利的夜晚,贝多芬独自吃完了晚饭。“可悲”是莱布雷希特给贝多芬下的定语,“他总是把自己隔离在外,拒绝亲近,也就能避免被信任的人背叛”。


这种自我隔离在他出现耳疾后尤为明显,他拒绝和亲人交流,不参加任何社交聚会,“因为不可能对人们说‘我是聋子’”。1802年,他写下著名的《海利根施塔特遗嘱》,向自己的兄弟坦诚自己因耳疾而暴躁、孤僻,计划自杀。这是音乐界最有名的遗嘱之一,也是世人探讨贝多芬心理状态的重要依据。但在莱布雷希特看来,比起这封书信,他于同年创作的清唱剧《橄榄山上的基督》更具探讨性。贝多芬创作时,听力已经完全丧失,不同于遗嘱表现出的满心死志,他似乎借《橄榄山上的基督》主角之口唱出了对自己命运的预言:“不久我的折磨将结束/救赎的工作已完成/不久地狱的力量/将被完全粉碎和击败。”无论他曾因耳聋经历过怎样的至暗时刻,贝多芬最终在创作中转变了心意,预见了他将战胜痛苦和死亡——也许,这也是他为什么最终藏起了遗嘱,直至57岁去世后,人们才窥见他的自杀倾向。

《第九交响曲》第一版的手稿。


被藏起的“不”

当贝多芬于1827年3月26日去世时,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他有一小撮挚友和一个更广泛的音乐熟人圈子,但大家只会说,“哦,伟大的人,可惜了!”为贝多芬撰写悼词的诗人弗朗茨·格里尔帕尔泽(Franz Grillparzer)认为,贝多芬使自己变得不可知,是为了把自己与世界分开,使世界的喧嚣不至于让他分心,“他逃离了世界,因为在他满怀仁爱的完整天性之中,并未找到足以抵抗世界的武器”。


莱布雷希特认为,贝多芬似乎刻意让自己的内心和他营造的外在形象大相径庭,让人们无法通过事件和轶事刻画出“真正的贝多芬”。只有在音乐中,他才会留下情感的痕迹,就像《橄榄山上的基督》,以及在遗物中被发现的钢琴小曲《为失去的一分钱而愤怒》。这首曲子描述了一个男人为他丢到沙发背后的一枚硬币而情绪失控的场景,一些学者将它视为贝多芬的自画像。莱布雷希特却从中看到了贝多芬古怪背后的清醒:曲子的前半部分是对人物愤怒的描写,但后半部分只是对前一个场景进行了嘲讽,呈现出主人公对自己的过度行为的嘲笑——贝多芬在嘲笑自己的不合理。


这也是为什么莱布雷希特在新作中选取了贝多芬的100首作品作为研究的切入点。他听了1000份作品录音,咨询了116名指挥家和音乐家,最终从这些作品中,梳理出关于贝多芬的更多故事。莱布雷希特认为贝多芬的人生经历不应该被分为三个作曲时期,而是分为六个部分:他自己,在爱中,沉浸于音乐,被禁锢,陷入困境,和灵感。全书从《悲怆》开始,这是贝多芬最喜欢的钢琴奏鸣曲之一,莱布雷希特称之为奏鸣曲中的“牛排和土豆”(不可或缺的主食)。他称赞《第三大提琴奏鸣曲》是“纯粹的快乐”,《第五交响曲》是“有史以来进入人类耳朵的最崇高的声音”,《第九交响曲》是“核弹级合唱”,能代表全体人类说话。但他也指出《第二交响曲》“缺乏营养,并不能让人随心哼唱”,而《第八交响曲》则“具有欺骗性”,看似是交响乐的形式,变奏却乱了套,“贝多芬就像是一个千禧年的孩子在玩电脑游戏,在探索的过程中迷失了回到基地的方向”。

被外界普遍认为是贝多芬神秘爱人的特蕾莎·马尔法蒂(Therese Malfatti),外界猜测她就是《致爱丽丝》的主人公。但莱布雷希特指出所谓“爱丽丝”根本不存在,只是乐谱收藏者留下的一个口误。

长期以来,外界对于贝多芬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失去听力但与绝望作斗争,创作出一部又一部杰作”上,而莱布雷希特在百首作品中发现贝多芬的叛逆。比如他从不去教堂,拒绝公开信仰,即使他的亲密伙伴鲁道夫大公曾是红衣主教。再比如他从未为中提琴写过任何独奏旋律,即使中提琴正是贝多芬14岁考取演奏师资格的乐器,也是让他能得到赞助人青眼、得以前往维也纳的敲门砖。“他放弃中提琴,以此告诉人们,他决心关上残酷的童年之门,在维也纳重新塑造自己。”当然,他也从未回过伯恩,这个生他养他的家乡,事实上,贝多芬几乎没去过维也纳之外的其他地方。不像海顿、莫扎特等音乐家那样去各个城市巡演,贝多芬从未去过巴黎或罗马,甚至没有见过大海。“当他认为某项活动对他的核心目的有害或无关时,他就不做。”莱布雷希特感慨,贝多芬性格中有十分固执和坚持原则的一面,敢于说“不”。“我与贝多芬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就越不为外在所困扰,就越珍惜他有原则的自我陶醉。”莱布雷希特写道。“他的我行我素,实际上是向人类发出了一个信息。他在告诉我们,外在表现和物质财富毫无意义。一个艺术家应该只关心更大的问题。”


西蒙与舒斯特出版社(Simon & Schuster)指出,《为什么是贝多芬》既是传记,又像一个侦探故事,挖掘作曲家背后的历史,解码藏在作品背后的故事,重新审视贝多芬所蕴含的能量和他向世界发出的质疑及挑战。克利夫兰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弗朗茨·韦尔瑟-莫斯特(Franz Welser-Möst)认为,这本书证明了贝多芬的伟大被低估了,“在这个疯狂的时代,他的故事将更有意义”。尤其在贝多芬诞辰253年的今天,当他的故事正在被重新讲述给新一代时,不那么励志、疯狂又清醒、叛逆不羁的贝多芬,也许能带来不一样的的影响。


还记得那个问题吗,为什么时代永远青睐贝多芬?莱布雷希特总结说:“因为我们现在需要他,就像以前一样。”


内容来自周末画报

撰文:黑白捌捌 

编辑:清微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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