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替：法国退休年龄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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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政府1月10日终于推出了马克龙承诺已久的退休年龄改革方案——他在竞选的时候承诺会把当前62岁的退休年龄提高3岁，到65岁，以争取保守派的选民。这次的方案将退休年龄修改成64岁，将2030年前实施。虽然比原来的目标低了1岁，但劳工组织已经在酝酿针对这次改革的全国大罢工。

工人们罢工是肯定的，因为这不但代表着今年57岁以下的人，要推迟两年退休拿到退休金，更重要的是，民众还要继续多缴费两年，这一进一出，就是四年的损失。有趣的是，反对这次退休金改革的，不仅仅是工会等标准的社会主义左派，勒庞等极右翼也提出因为工人阶层的利益受损，而反对这次改革。

▲退休年龄改革引发的抗议。

也是因为这样的计算，为了减轻更大规模的联合反对，马克龙政府进行了妥协，是64岁而不是原来设计的65岁。但对于反对者来说，这种把政府应该承担的压力转移到因为疫情和通货膨胀而利益受损的劳工阶层身上，即便只延长一年都是错。

当然从马克龙的政治利益来说，这项改革是必须要进行的，也是他政治意识形态的旗帜性动作。为了让政府能有更大的资源去服务民众，在健康普遍允许的情况下，适当延后退休年龄是能让人接受的。特别对于专业阶层，也就是马克龙非常希望争取的中间阶层，当前的62岁退休年龄的确还是过早，这么早就退休，对于很多人来说，实在是过于浪费自己生命的精力。

因此对于马克龙来说，退休年龄改革是一个政治计算选择。可以想象，法国政策设计专家根据各行业实际普遍退场时间以及他们的意识形态，做一个综合的计算，得出了64岁。推迟两年，能给马克龙带来最大的政治效应：一方面维持了足够的专业劳动力，一方面得罪的人数，也不会超越到直接让政府停摆的地步。

当然，为了进一步获得劳工阶层的支持，新的草案中，还把最低养老金从900欧元提高到1200欧元，而且为从事体力劳动的低收入老年人，提供更高的补贴。

在这个时刻才迟迟提出退休年龄改革，也是因为中间联盟在2022年6月的议会选举中失去多数，为了保证政府政策能顺利推行，必须获得保守派的支持，而主要以商业人士为主的保守派是非常在意劳动力市场的稳定的。

▲法国总理博尔内公布养老金改革计划。

法国的雇佣制度在全球范围看都是比较亲工人的，商业公司比较难解雇职员，在美国等国家工人阶层严重被外包或者被机器人工作取代的时候，法国的工人还能保持较多的福利和较高的工资待遇。正因为这样，特朗普在美国比勒庞在法国更成功——一旦支持建制的人少于支持民粹的人，极端派就很容易通过选举上台。因此，退休金改革不只是关于两年的延迟，但本质上是意识之争，到底改革是为了整体社会的稳妥进步，还是为了保护工人阶层的利益？

在欧洲其他国家纷纷提高了退休年龄之后，法国政府和商界认为，法国也要跟随其他国家的道路，尊重现实，让更多有余力的老人进入劳动市场，增加工作效率，也减轻政府的退休金支付压力。

当然工会也会把这个改革当成和马克龙政府反目的开始，对于工人阶层来说，这种改革对他们是绝对利益的损害。

但时间应该站在各国走向养老金改革的政府这边，因为随着AI技术的快速变化，越来越多的工作，不仅仅是体力工作，还有很多原来专业化更高的工作，如写作类的工作，最近也开始被AI取代。只要AI的进步速度超过劳工阶层学习新技能的速度，就会有更多的人失去工作，这就会减少工会的砝码——今后，在维持工作甚至都成为挑战的情况下，为更早退休而抗争就变得更加不实际了。

当然，欧洲普遍还没有大范围拥抱新技术对社会的革新，对AI的使用有天然的抵触，也不喜欢电商和美国式的亚马逊，甚至在电动车方面，也是稍微落后。这也就是法国会爆发如此大的退休年龄争议的原因——真正的冲突——人类和AI的工作冲突，甚至还没在法国出现，人们还是为传统的退休权利而奋斗，用最传统的罢工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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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安替

编辑：Y

图片：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