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Weekly
11月9日Meta的总裁扎克伯格宣布公司裁员1.1万人(占13%)后,新的互联网泡沫存在不存在,已经不再是需要辩论的话题。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再度崛起的互联网经济,在美国也迎来了秋冬,美好的14年创新大潮,也进入至少可以说是放缓的阶段——如果不是真的泡沫击碎的话。似乎作为验证,第二天币安宣布不会拯救数字货币交易所FTX,这也导致了区块链领域市场的大跌。
为什么会是在今天?去年,似乎所有的人还在乐观,认为至少互联网领域不会受到供应链涨价、全球消费萎缩的影响,恰恰是因为2020年开始的全球大流行疫情,导致互联网虚拟业务和平台业务异军突起:大家都不愿意去办公室了,因此大家得虚拟办公、业务外包和更多地使用外卖。这点在中西方都很明显。
但是人们忘掉了一点,美国这些虚拟经济和平台经济的巨大成功,实际上隐藏着更多的传统工作需求的消失,最终会吞噬这种虚拟经济的真正基础——中产阶级的购买力。Meta正试图用非常低劣的3D动画人像造一个数码新世界,希望人们继续沉迷其中,但他忘了,如果没有最基本的工作,没人是真正有心情躺平的。
各国政府其实对实体经济和金融的平衡有深刻教训——2008年的金融危机就是金融衍生品已经发展超越现实太远,以至于客户和市场之间的信任链产生了断裂。毕竟,一美元债券到底值多少钱,背后要有一些硬通货和实体经济的支撑才行。所以当区块链经济崛起的时候,面对加密数字经济的布道人表达的美好图景,没有正常的政府能完全接受,因为对虚拟金融有着基于历史教训的警惕。但对于再度崛起的互联网经济,全社会就没那么抵触,毕竟在线上开会、直播卖货,这些也都是真带来业务的。
但大家没算好一个账:是不是本质上不需要目前这么多人来维持互联网经济的基本运作?一个社交平台(Meta)必须8万5000人才能维护吗?推特的搜索那么烂、各种广告业务也是非常一般,也没有其他任何类似微信的有效功能,为什么需要8000人才能维护?在经济上升时期,既然人们对明年这些互联网公司的增长有预期,那么制造预期,远比今年实际收入是多少更重要,而招聘人员数量也是对投资者预期的重要贡献,这就是从2008年到现在的互联网经济的基本逻辑。
一旦社会进入低速增长时代,招聘人数不再能说服投资人公司明年能获得真实增长,那么裁员行动立刻开始,员工基本待遇也全面缩水。更大的麻烦是,如果互联网公司也开始在招聘上不再有冗余度,那么我们是否能进一步询问,在主要的西方经济体中,随着虚拟经济在整个社会的地位增长,是不是我们需要越来越少的人,就能维护这个社会运作?
这就是对包括AI、大数据和互联网在内的科技进步的本质提问,社会怎么消化工作的丧失?在全球经济增长的过去14年,不需要太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正如互联网公司可以用未来增长期待来大规模招聘一样,西方政府也可以创造很多“新”工作机会给选民。但一旦进入低增长时代,没有未来的期待来买单,那么找不到工作的选民,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实际上在2015年开始的全球民粹浪潮中已经在询问,而且创造了特朗普这样的政治家。但后疫情的互联网大裁员,其实还是在继续深刻地问这个问题,而且这次你不太可能还用特朗普来应付——人们需要真实的解决方案。
理论上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两个方向。第一个方向就是财富二次转移,甚至三次转移。互联网公司必须意识到自己对社会的改造不但为自己创造了财富,也扰乱了平衡,需要贡献社会。
另外的方向就是各国继续痛定思痛,继续全球化、创新的游戏,为全世界主要经济体承诺一个不变、继续高速增长的未来十年,让投资人开始意识到明年会比今年更好,这样才可能创造出更多的工作机会,中产阶级才能恢复购买力,才能在吃饱饭后尝试在Meta中寻找新世界的快乐。
一边是政治再造,一边是坚定团结,无论哪个,都是目前领头的经济体美国不愿意去做的。所以Meta解雇万人带来的衰退阴影,不会很快消除。
内容来自《周末画报》,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撰文—安替
编辑—Y
图片—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