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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世的名人纷纷“复活”参与活动、小猫小狗学会开车、上帝在玩电子游戏，科技巨头OpenAI最新发布的社交媒体Sora2以“文字一键生成视频”与“竖屏视频社交”为卖点，让用户可以使用自己的照片与提示词生成各种内容。OpenAI掌门人山姆·阿尔特曼（Sam Altman）称Sora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想象引擎”。应用上架五天下载量就突破百万，打破了ChatGPT首发上线时的历史纪录。在用户乐此不疲地分享名人恶搞视频时，Sora2再次引发关于真实、虚假与人工智能风险的讨论。
史蒂芬·霍金从轮椅上站起来，可他患病多年，已于2018年离世；一只狗学会了独自开车上路；耶稣在玩电子游戏；早在1968年就去世的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竟然重新发表了自己的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想》：“我有一个梦想，他们要公布2019年爱泼斯坦性丑闻的卷宗！”——以上所有内容都是人工智能生成的虚构内容，但在OpenAI最新发布的社交媒体Sora2中，你可以像浏览普通社交媒体中那些真实的视频一样，动动手指滑过这些高度逼真的视频。OpenAI掌门人山姆·阿尔特曼称Sora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想象引擎”，只靠输入文字就能生成视频并分享。Sora2上架应用商店五天下载量就突破百万，打破了ChatGPT首发上线时的历史纪录。在平台中，用户们狂热地输出、分享小猫冲浪、科比打球的“不可能”视频。另一方面，许多媒体如《时代》周刊（Time）和美国全国广播电台（NPR）则警告这是“人类真实的终结”。“当一切都是虚假的，社交媒体还有何意义？”《时代》周刊评价，Sora2“可能是过去社交媒体的死亡预兆”：“真实与虚假如今已经无法辨别。极度逼真的虚拟视频带来流量，AI视频将彻底动摇我们对现实的认识。这将使我们的信息流沦为高噪音、低信任的空间，每个感情瞬间都将受到质疑。”新闻网站The Conversation则称，Sora2是真正的人工智能分水岭时刻，“几行文本就能生成超写实影像的能力令人惊叹，我们现在更需要关注的是，这将如何改变时政与新闻等强调真实的领域？”
Sora2中以去世名人为素材生成的视频。
眼见未必为实的时代
在著名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中，作者赫胥黎想象了一种被称为“感觉电影”（Feelies）的娱乐形式，它能刺激观众的触觉、嗅觉和味觉，创造逼真的情绪体验，让人们沉迷于舒适、快乐与享受中。许多用户认为，Sora2正是一款有类似功效的应用。“只要你能想象到，就能看到。”英国记者妮芙·罗伊（Niamh Rowe）上传了自己的照片，生成了她与已故戴安娜王妃一起在夜店做DJ的视频，“下一秒，卡尔·马克思正在向我解释人类为何无法抗拒百货公司的六折诱惑”。罗伊总结，Sora2走红的原因主要有两个：OpenAI强大的人工智能能力为这款应用提供了“最便捷、质量精良得令人不安”的生成视频，只要几行提示词，几分钟内就能生成10秒视频，可以在Sora2平台内分享，也可导出，分享界面与著名社交软件Instagram等平台并无二致。它的视频比同类产品Meta AI等更逼真、生成所需时间也更短，有科技评论员称，Sora2“是AI时代的TikTok”。
不仅如此，Sora2允许用户使用任何已故名人的肖像，用户也可上传自己的照片，授权后用于生成视频。“这似乎正是它吸引用户的原因。”罗伊写道，“希特勒在洗发水广告里梳头发，伊丽莎白女王在酒吧里喝酒。平台上的信息流如同超现实的漩涡，充斥着脑残恶搞与历史领袖形象生成的幻象。”美国民权活动家马尔科姆·X的女儿对《华盛顿邮报》回应：“看到父亲毕生追求真理的形象被如此轻率无情地利用，令人深感不被尊重、痛心。”Sora2上线后数日，OpenAI宣布与马丁·路德·金遗产管理委员会达成协议，“应对方要求暂停生成金博士形象的AI内容，强化历史人物的形象保护机制。”OpenAI也反驳称，Sora2产出的每个视频都有水印，告知用户这是虚拟内容。Sora2发布当天，有媒体担心这将是用户生成假新闻视频以供消遣、吸引流量的利器，事实也的确如此：平台上充斥尼克松“发表”电视讲话承认登月是伪造的、宇航员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摘下”头盔、无人机袭击某国发电厂、某国与某国之间陷入战争的“突发新闻”。
只要输入文字指令， Sora2就能生成逼真的视频。
“我们正在进入眼见未必为实的时代。”纽约大学社交媒体与政治研究中心副教授所罗门·梅辛（Solomon Messing）对NPR说，“你可以制作逼真到令人震撼的视频，让朋友说出他们绝对不会说的话。”Sora2的社交界面与TikTok、Instagram等高度相似，用户可以按照自己目前的情绪筛选主页中会出现的内容。这当然带来大量关于版权与肖像权的担忧。Sora2推出当月，好莱坞制片厂、演员工会与经纪公司就联合提出抗议，要求OpenAI保护演员与艺人的版权。“人类才华在娱乐行业无可替代。”著名经纪平台联合艺能经纪公司（United Talent Agency）发表声明称，“面对OpenAI或其他任何企图利用客户知识产权与肖像牟利的平台，我们将坚定地站在艺术家立场上。”
“Sora2是创意领域的ChatGPT。”Sora2上线时，阿尔特曼在自己的博客中赞扬这款应用“可能引发艺术娱乐品质飞跃性提升，是一场寒武纪大爆发”。他率先上传自己的照片，对所有用户开放使用权，让用户可以用自己的脸生成各种恶搞视频，其中最热门的是一条他化身劫匪“抢劫”商店的“新闻”。阿尔特曼认为，Sora2将彻底改变影视行业与社交媒体短视频的格局——好莱坞已有一批小成本制片人认为AI可以大幅减少制作成本，方便没有硬件资源、没有人脉的创意人靠思维取胜。新闻网站Business Insider也提出，Sora2让普通用户有了普通社交平台中很难带来的满足感，“它让AI变得有趣，这就像是我们期待已久的AI未来”：“它生成的视频妙趣横生又滑稽可笑，你能清楚地看到你的朋友们是多有创意，我们真心享受用自己和朋友的照片制作搞笑视频的过程。但同时，所有奇妙体验的另一面，正是它令人恐惧之处。这可能是人类第一次感受到人工智能如此逼真地模拟现实生活，我们难以分辨真假。”
只要输入文字指令， Sora2就能生成逼真的视频。
“Sora2未必是史上最伟大的AI视频生成器，也不是第一个AI视频社交平台，它却开启了某种可能性。我们看过太多名人的深度伪造假视频，可如果那是你自己的脸呢？诈骗、敲诈、羞辱、散播谣言，更多未知的风险尚未浮现。你该如何证明自己从未说过某句话？”
Vox新闻网也痛批，称Sora2“是邪恶怪物”，认为这个看似有趣的社交新平台可能带来“潘多拉魔盒”般的无尽风险。“谷歌的信条曾是‘不作恶’，WeWork说自己要‘提升世界意识’，这类宣言通常诞生于公司的青春期，那个梦想近在眼前、投资人喜笑颜开、没人在乎责任的青涩时刻就像根据高中毕业纪念册里的留言来评判一个人成年后的本色。可是Sora2，简直是创下使命宣言与实际成果之间差距最大的历史纪录。令人上瘾的强大能力、永无止境的无脑竖屏视频，这种现象带来的诸多负面影响中，最致命的是它将摧毁人们的注意力持续时间。”网站嘲笑Sora2关于肖像权、隐私、版权与视频真实性的监管“就像卖了武器之后提醒用户要小心使用”。研究AI与青少年关系的组织Encode的负责人凯亚普·拉杰什（Kashyap Rajesh）对《时代》周刊说，Sora2能带来的唯一好处也许不是吸引用户，而是反向让人们意识到真实现实的可贵：“多年来，互联网是人们寻求连接的场所。如果线上世界尽是虚假，你的推荐页面充斥着Sora生成的视频，人们最终只会回到可以被物理验证的真实世界里。说来讽刺，人工智能或许最终真的会拯救人际关系，因为它让我们更渴望真实。社交媒体算法将内容按照用户偏好推送，平台本质上是注意力的交易市场。如果想通过极端观点博取关注，投资回报率会更高。这将形成无限极化的回音室效应，向大众消费者提供、助长极端化内容。”
OpenAI首席执行官山姆· 阿尔特曼。
巨轮OpenAI
在Sora2推出当月，OpenAI还推出最新的AI浏览器Atlas，阿尔特曼将它称为“世界上最好的AI智能助手”：“它将完全改变我们的在线生活。”Atlas内置侧边栏AI助手设计，用户可随时调用ChatGPT等AI助手。浏览器提供无缝分屏浏览，用户可以让AI同时总结多个标签的信息，还可以调用OpenAI旗下的所有AI Agent代理工作。阿尔特曼甚至笑称，如果谷歌愿意出售旗下王牌产品Chrome浏览器，他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OpenAI在Sora2上市前估值已经超过SpaceX，突破5000亿美元大关，被《华尔街日报》形容为“大到不能倒”（Too Big To Fall）。公司旗下的ChatGPT订阅与API端口调用服务已经吸引了8亿用户，未来还将开放ChatGPT面对成年用户的“成人内容”生成。但公司目前尚未盈利，2025年上半年亏损达数十亿美元，2029年之前还将消耗1150亿美元现金。有媒体认为，推出Sora2、允许ChatGPT生成成人内容，是公司“引流”、未来吸引广告与投资的方法。当美国CNBC新闻网问他是否担心这会撕开一个关于个人隐私、沉迷成人内容、侵犯用户权益的危险口子时，阿尔特曼的回复只有一句话：“我们不是道德警察。”
“人工智能提供了十年难遇的契机，我们想重新构想浏览器和产品的可能性。”阿尔特曼在Atlas的发布会上说。在Sora2和Atlas推出之后，《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在一篇评论中提出，曾经立志攻克癌症、造福人类的OpenAI“已经失去了想象力”：“TikTok般令人上瘾的虚拟视频、即将允许成人情色内容创作的ChatGPT、与前苹果首席设计师联合开发人工智能装备、新的浏览器，OpenAI或许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在这场商业转型中前进。当然，超级智能公司将带来难以想象的财富。但它也消耗了巨大的电力、能量资源、燃烧着大把资金。即便在描绘着科幻般的未来图景，阿尔特曼依旧被束缚在商业模式与产品创新中。也许革命性AI实验室与传统科技巨头之间的界限，从未如我们以为的那样分明。”
Sora2生成的恶搞视频截图。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奥利瓦
编辑—Y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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