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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英国戴安娜王妃看到了德马舍利耶（Patrick Demarchelier）的一幅作品——德国时装模特凡妮莎·杜芙穿着一件宽大的如同浴袍般的外套，将一个小男孩裹在怀中，两人的发丝都有海风吹过的痕迹，他们的笑容自信大方。戴安娜非常喜欢那个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小男孩，他是德马舍利耶的小儿子维克多，作为“道具”被塞到了模特怀里。这一作品让戴安娜视德马舍利耶为“理想人选”。就此，德马舍利耶成为了首个非英籍王室摄影师，也是戴安娜多张标志性照片的幕后操刀者。戴安娜至今仍是时尚界经久不衰的一个名字，她的迷人气质由许多部分组成。热情里带有一丝叛逆，优雅中又有一些调皮，时尚品味可谓驾轻就熟，要将这般特色浓缩进一张照片是十分艰巨的任务。但德马舍利耶做到了。正如时尚女魔头安娜·温图尔对德马舍利耶的评价：“他让迷人的女人看起来美丽，让美丽的女人看起来真实。”
被摄影找到的人
“一张好照片在乎一个瞬间，得抓住这个瞬间。”德马舍利耶曾在采访中将自己描述为“用本能在摄影”。如果说大部分同行交出的是一份详尽的报告，那么德马舍利耶追求的只是“半秒钟的意外”。就像狗仔队能捕捉到明星自然放松没有防备的画面，德马舍利耶认为这种风格也能够移植到名人肖像的拍摄上。他拍的戴安娜有一种不加修饰的美，体现了她不拘礼节的个性。《独立报》评价道，在德马舍利耶的镜头下，戴安娜被当成了自己，而不是一个没有个性的王室傀儡。
虽然德马舍利耶因拍摄了戴安娜而闻名，但他并非人们想象中的名流世家、高大上出身。他出生时法国仍被德国侵占，他在一个宁静的港口城市勒阿弗尔长大，在学习上并不用功，也没有接受过关于摄影方面的专业培训，并非从小就想成为摄影师，甚至也没考虑过要做什么工作。他只是在青少年时习惯用自己的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捕捉画面，这也成了他作品的一大特色，无论室内室外都采用明亮的光线。他说过，“是摄影找到了我”。他的第一部相机是17岁时继父送的柯达，他靠着这部相机帮朋友拍肖像和婚礼赚取少量的费用，并学会了冲洗胶卷、润饰底片。当时，他唯一的目标是去巴黎。而到了2004年，他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摄影师，在曼哈顿的工作室已经扩大到三层楼，收入也达到了七位数（美元）。
有媒体认为德马舍利耶师从著名的瑞士时尚摄影师汉斯·费勒，因为他20岁开始在巴黎与汉斯·费勒以及街头摄影先驱亨利·卡蒂埃-布列松一起工作。但他认为自己是“自学成才”，“在拍照和各种照片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在巴黎工作时，德马舍利耶便获得了时尚杂志的关注。但他真正开启时尚摄影事业，已经是32岁。他随当时的女友前往纽约，正式为杂志拍摄封面。德马舍利耶在杂志领域的崛起与名流超模作为杂志封面出现的时机不谋而合，同时，他也推动了那个时代以超模为主导的审美。他向Calvin Klein推荐了凯特·摩丝，确立她在1990年代时尚圈的地位；他留下了许多经典封面，从《时代》周刊的希拉里·克林顿到1994年麦当娜的专辑《Bedtime Stories》。他还让珍妮特·杰克逊为《滚石》杂志赤裸上身，一双男性的手从身后抓住她的乳房，这张封面在当时象征着珍妮特作为独立的音乐力量出现，而后成为了一个标志性的动作，被许多演艺圈名人模仿。
德马舍利耶逐渐有了擅长拍摄美女的称号。但他也曾说过，他镜头下塑造的数百名流行文化偶像中，没有一个能与他的宠物狗相比。那是一只名叫帕菲的长毛腊肠犬，被他称为“完美的模特”。在宣告他去世的页面上，共发布了三张黑白照片，其中一张便是德马舍利耶与帕菲的合照。另外两张分别是年轻时与工作状态中的德马舍利耶。他有一头灰白的头发、蚯蚓般的眉毛，笑起来时总会眯着眼睛。他并没有很好的英语发音，用时尚编辑格蕾丝·柯丁顿的话说“没人能听懂他的话”，但他会称呼模特“bebe”，并用“fabulous”“diveeeeene”赞扬她们。尽管沟通不便，但德马舍利耶却以高效著称——这往往令他的拍摄对象很惊讶，在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照片就已经完成了。他喜欢让事情变得简单，并且总是告诉年轻摄影师：“工作时要有好心情。在时尚界工作却倍感压力，是不正常的。”当然，高效的更本质原因是出于他对自然美的追求，他希望能在模特“过于自觉”前拍好照片——他经常谎称自己按快门只是在测光、构图，因此总能捕捉到人物真实纯粹的模样。这种能力让他受到业内人士的称赞，《Allure》杂志前主编琳达·威尔斯评价称：“他的照片没有僵硬的姿势，能让人感觉到活力。你不会觉得自己看到非常虚假的东西。你能感觉到画面中的那个人。这就是他如此擅长名人摄影的原因。”负责展览德马舍利耶作品的Fahey/Klein画廊更是不吝赞美之词：“纯粹之美主宰他的作品。他解开了时尚界的神秘面纱，创造了与自然美共鸣的照片。”
德马舍利耶在40年的职业生涯中收获了众多赞誉，并获得了法国政府授予的艺术和文学勋章。在70岁时，他仍在工作，并在采访中表示“将在工作中死去”。但他未能如愿。2018年，《波士顿环球报》报道了7名女性匿名指控他性骚扰的消息，他生命的最后阶段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连用三个“never”否认了所有指控，表示从未不恰当地触碰过任何一个模特。时尚圈确实存在性剥削问题，但对于德马舍利耶的指控是否真实至今没有定论。在他去世后，曾因性骚扰指控中止与他合作的传媒公司也发布了对他的哀悼声明，向他“丰富而深刻的遗产”致敬。社交媒体上也哀思如潮。华裔设计师王薇薇分享了一张两人的合照，写道：“我会永远怀念他的才华、善良以及我们的回忆。”超级名模安贝·瓦莱塔满怀敬意，称德马舍利耶“代表着时尚史，也是摄影传奇”。贝拉·哈迪德表示“很感激有幸出现在你的镜头前，你是最温柔的传奇”。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汪柚希
编辑—金布莱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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