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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3月27日晚,《犬之力》(The Power of the Dog)导演简·坎皮恩(Jane Campion)斩获第94届奥斯卡金像奖导演,这也是奥斯卡颁奖历史上第三位获得此奖项的女性导演。得益于人类学学科背景和深厚的绘画基础,这位女性影人在电影中探讨性别政治主题时呈现出独树一帜的美学风格,这是她能在一众导演中脱颖而出的原因。而坎皮恩只是千万优秀女性电影创作者的一个代表,坎皮恩本人也一再强调,未来会很快有第四位、第五位女导演出现,“她”的创作、灵感以及对女性的凝视将永远不止。
聚焦女性主义
坎皮恩1954年4月出生在新西兰惠灵顿,先后在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获得人类学学士学位,于悉尼大学艺术系获得绘画学士学位,以及去澳大利亚的电视电影学校进修。一直以来,坎皮恩都在电影中以细腻、圆润的手法表现女性内心的感触,“女人的成长与蜕变”“女性欲望觉醒与重生”“女性如何在审视中表达自我”都是她想要表达的核心。
《新西兰先驱报》写道,或许是人类学学科背景赋予了她深度思考的能力,绘画的基础让她的每一帧画面都如精雕细琢般,这名顶尖女性导演的作品呈现出鲜明的个人特色——以独特的女性电影美学视角和情感内涵对性别政治主题进行深度挖掘。
从坎皮恩1983年处女作长片《甜妹妹》(Sweetie)面世开始,她便在电影行业内备受关注。“以非控诉的方式展现强大的女性意识,始终是简·坎皮恩关注的焦点,”《嘉人》评论称,“在坎皮恩的处女作长片《甜妹妹》中,女性主义的印记渐显雏形。”继《甜妹妹》后,坎皮恩影片中的女性主义更加锋利,很大程度影响到她1990年代的作品,如探索保守年代女性欲望的《天使与我同桌》(An Angel at My Table)和《钢琴课》(The Piano)。
“她精准把握了女性在社会中的长期失语状态。”在她的经典影片《钢琴课》中,女主人公艾达并不是天生的哑巴,她在六岁时主动不再开口说话,琴声成为她的唯一语言。这意味着女性的失语不是天然的,而是社会性的。最后钢琴沉入大海,也意味着女主人公艾达的心逃离了钢琴的桎梏,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完成了救赎,“这是一场女性渴望情绪表达的奔赴”,《嘉人》点评道。
坎皮恩自编自导的这部《钢琴课》一举拿下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原著剧本奖,也使她在1993年成为第一位斩获戛纳金棕榈的女导演,直到2021年才诞生第二位获得戛纳最佳导演的女性朱利亚·迪库诺(Julia Ducournau)。
不过,作为女性主义电影旗手的简·坎皮恩,却在第27届英国电影学院奖上发表获奖感言时“翻车”了。她说:“维纳斯和赛琳娜(两名美国著名黑人网球运动员)你们真的很了不起,但是你们不用像我一样和男人竞争荣誉。”这句话引起很大争议——很多人指责她的种族歧视和“白人女性主义”(即不能摆脱种族主义的白人女性主义者)。后来,简·坎皮恩为这个无心之言而诚挚道歉。
“这表明她在性别问题上很敏锐,但对种族缺乏同等敏感度,这一点在她对《钢琴课》《犬之力》非白人配角的处理上已有所体现。”《洛杉矶时报》指出,像许多伟大的电影制作人一样,坎皮恩也有她的弱点和盲点——不经大脑地鲁莽发言。
从“犬之力”看“她之力”
这部助坎皮恩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横扫12项提名的作品《犬之力》也在本届颁奖季中备受瞩目。《犬之力》改编自美国作家托马斯·萨维奇(Thomas Savage)于1967年出版的同名小说,以上世纪20年代美国西部的蒙大拿州为背景,讲述了农场主兄弟菲尔与乔治,及其与一对母子罗丝与彼得之间的纠葛。
“《犬之力》向我们展示了一位女性导演的创作可以有多么出乎意料。”《Vogue》写道, 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男性荷尔蒙爆棚的牛仔大戏,简·坎皮恩绕过了西部电影中的打打杀杀和红颜祸水,转而潜入主角菲尔·伯班克的内心,审视他在外部层层铠甲保护下脆弱的心灵:对兄弟的依赖,对牛仔身份的珍视,更重要的是,对求之不得的爱的渴望。菲尔是令人心生畏惧的农场主,代表着一方的霸权。但他的内心又是如此敏感,以至于他不得不时常依靠沉默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坎皮恩以细腻、圆润的手法展现角色的内心感触,创造了一种独特的电影美学。《Vogue》评价道,简·坎皮恩老练地在宏大的场景中捕捉着一个男人细微的情绪变化,毫不忌惮地用特写突出他的易碎感。大漠孤烟的极致调度,又再度强调了他作为一个个体的渺小。对比经典西部电影中花瓶般充满性张力的女性角色,《犬之力》中饭店女主人罗丝则显得更加朴素,也更加真实可信。克斯汀·邓斯特也凭借此角色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的提名。
这部电影无处不体现着简·坎皮恩独树一帜的女性主义创作意识——以女性的视角重新解读男性。在电影史上,女性往往是被男性凝视的对象、被欲望的对象,而在简·坎皮恩的电影中,女性则成为了欲望主体。事实上,《犬之力》是简·坎平恩第一次拍摄以男性为主角的电影,“这代表着女性创作者们成为‘反客为主的被凝视者’的开端”,《嘉人》如是评价。
“她”的凝视将永远不止
凯瑟琳·毕格罗(Kathryn Bigelow)用了81年成为第一个获得奥斯卡导演奖的女性,赵婷(Chloe Zhao)又花了11年成为第二个,而坎皮恩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成为奥斯卡的第三个获得最佳导演的女性。“学院似乎启动了加速器。”《洛杉矶时报》写道,这表明电影业十分渴望弥补浪费的时间和错过的丰碑。
在过去一年中,女性导演们抱团突出重围,完成了从欧洲三大电影节到奥斯卡最高奖项的“包圆”,这在电影史上,恐怕也是第一遭。《Vogue》写道,她们有的在类型化的道路上狂飙突进;有的深挖历史政治中的性别伤痛;有的则放眼现实,从周遭的社会中寻找、讲述切肤的故事。在众声喧哗的娱乐产业中,女性影人用尽气力,为了以更多元的姿态表达自我,以更叛逆的方式挑战成规,以更温暖的方式坚持创作,她们值得被更多地听到、看到。
在一众女性主义者的努力下,“男性凝视”、物化、男/女性气质、女性欲望的主体性以及女性在父权制社会受到的系统性压迫等理念和词语早已经溢出象牙塔,在一波波女性运动中成为许多人生活里的日常用语和常识。专注于中国青年群体的研究团队Youthology写道,如今,我们仍需要这样“稳扎稳打”的经典女性主义论述的电影导演,来巩固公众的常识。
随着“Metoo”以来新一轮女性运动的推进,越来越多新锐女导演在影坛崛起。颁奖礼后,有记者采访简·坎皮恩,她强调虽然自己是第三位获得最佳导演的女性,但她相信在未来会很快有第四位、第五位女导演出现……及至未来的某一天,女性创作者将不再成为一个获得嘉奖后的少数者标签,而是成为电影圈真正的主流。“她”的创作、灵感以及对女性的凝视将永远不止。
新闻与图片来源:Vogue、Marie Claire、洛杉矶时报、新西兰先驱报、Youthology,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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