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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2月25日，数十万菲律宾人发动“人民力量革命”，结束了任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的独裁政权。30多年后，已故独裁者的儿子、64岁的小马科斯（Ferdinand “Bongbong” Marcos Jr.）竞选菲律宾下一任总统。他与即将离任的总统杜特尔特的女儿莎拉·杜特尔特（Sara Duterte）合作，组成了一个强大的团队，有望打败其他竞争者。但这个“总统二代”组合也引发外界担忧，马科斯家族的卷土重来，究竟会给菲律宾带来什么？
小马科斯支持率60%继续遥遥领先
小马科斯于1991年结束流亡返回菲律宾，开始从政，先后担任省长、国会议员和参议员。他曾在2016年菲律宾大选中角逐副总统之位，但败给了莱尼·罗布雷多（Leni Robredo）。2021年10月5日，小马科斯在社交媒体上宣布参加2022年5月9日举行的菲律宾总统大选。依照菲律宾宪法，总统任期为六年，不得连任。
今年3月，独立民意调查机构Pulse Asia对2400人进行的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总统候选人小马科斯的支持率为60%，遥遥领先其他候选人。路透社报道，参加总统选举的现任副总统罗布雷多名列第二，但与小马科斯的支持率仍有一大段距离，而且她的支持率较上一次调查滑落一个百分点，从16%降至15%。在副总统候选人方面，莎拉继续占据首位，以29个百分点的优势领先排在第二位的现任参议院议长索托（Vicente Sotto III）。
民意调查中有一项数据很突出：马科斯的大多数支持者都在30岁以下，这些选民在他的父亲实施全国戒严令、领导侵犯人权、腐败和大规模经济放缓期间还没有出生。小马科斯也知道在哪里连接这些支持者：他的团队在菲律宾国内外的社交平台上与数百万用户互动，尤其是TikTok和Facebook。“他是一个有爱心的人，”20岁的选民瑞安·阿兹库恩（Reian Azcune）说，“在他所有的竞选活动和集会中，他从来没有想要取笑别人，也从来没有诋毁过任何人。”
小马科斯的对手一再提起他父亲的执政污点，但专家认为这一举措适得其反。“很多人投票给小马科斯，不是因为更喜欢他，选民们只是不喜欢被告知和被当作坏人对待，”马尼拉政治分析师安东尼奥•孔特雷拉斯（Antonio Contreras）表示，“没人喜欢那样。”选民们赞赏他不参与互相诽谤的决定，也赞同他的承诺——即在继续杜特尔特留下的遗产的同时，团结全国。“一个伟大的领导人不需要用仇恨去影响别人。”20岁的选民阿兹库尼（Azcune）说。
这种积极的信息传播到了小马科斯的社交媒体平台上，政治内容点缀着轻松愉快的个人视频。他在TikTok上有120多万粉丝，在YouTube上有大约200万订阅者，在Facebook上还有530万粉丝。菲律宾大学（University of Philippines）传播学研究助理教授法蒂玛·高（Fatima Gaw）表示，在这样的平台上，“几乎不可能”区分某内容是否为政治宣传。
在公共生活中，小马科斯也拒绝为他父亲统治期间的侵犯人权和腐败道歉，说历史应该留给“教授们”，但教育工作者却逃避了这一任务。最近的一项研究还发现，菲律宾公立学校5、6年级的教科书中，只有6%的篇幅被分配给了马科斯独裁时期。教育系统没有恰当地传授戒严令的历史经验，所以这意味着1986年以后出生的选民很容易就会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或者至少，这并不重要，”雅典行政学院（Ateneo School of Government）前院长安东尼奥（Antonio La Viña）表示，超过一半的选民年龄在18岁到41岁之间，说明这种影响是显著的。
但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他父亲政权的人来说，小马科斯似乎提供了一个令人焕然一新的选择——尤其是在前几任总统未能解决困扰众多菲律宾人日常生活的贫困、薄弱的基础设施和根深蒂固的腐败问题之后。“历届政府都未能实现菲律宾人民在1986年革命中表达出来的基本理想和抱负。”驻马尼拉的政治学教授、亚洲地缘政治专家理查德·海达里安（Richard Heydarian）表示。
费迪南德·马科斯留下了什么？
然而，小马科斯的2022年菲律宾总统竞选之路并不顺利，此前还受到取消其总统竞选资格请愿书的威胁。请愿书中表示，小马科斯在1982年至1985年期间未能提交所得税申报表并构成道德败坏罪和欺诈罪，因而不具备竞选总统的资格，但菲律宾受理部门驳回了上述请愿书，因为根据菲律宾的有关法律，请愿书的内容并不成立。
尽管如此，他已经成为竞选中最具争议的候选人。政治反对派谴责他父亲在独裁统治期间侵犯人权，非法获得数十亿美元的财富，以及他的家族拖欠税款。他们还指出，她的母亲伊梅尔达（Imelda Marcos）尽管被判犯有贪污罪，但还是设法逃过了牢狱之刑。
海外菲律宾工人谢丽娜·埃尔诺（Sherina Erno）不打算在投票中投票给小马科斯。她说，马科斯家族已经“用戒严统治了很长时间，为什么菲律宾仍然一团糟呢？”
批评人士表示，小马科斯的胜利将对菲律宾民主构成巨大威胁。这个拥有1.1亿人口的东南亚国家已经经历了杜特尔特血腥的毒品战争和对异见人士的镇压，这让人想起了老马科斯掌权的残酷岁月——1972年9月，马科斯在全国范围内实施戒严令，以回应公民自由主义者不断升级的抗议和共产主义叛乱的威胁。国际特赦组织的数据显示，在马科斯当权期间，约有7万名“国家敌人”被拘留，其中约3.4万人遭受酷刑，超过3000人被杀害，其间独立媒体机构也被关闭，镇压持续了九年。
尽管他的支持者说，这一时期是发展的黄金时代。文化中心、专科医院，甚至核电站都建立起来了，大部分资金来自外国贷款。但发电厂从未投入使用，该国的外债也从1965年马科斯第一个任期之初的8亿美元飙升至他下台时的283亿美元——超过该国GDP的80%。1984年，菲律宾GDP创纪录地萎缩了7%，这是二战以来最严重的萎缩。
马科斯家族还被控从国库中窃取多达100亿美元的资金，尽管当局已经追回了约33亿美元不明原因的财富，但他们一再否认这一指控。总统良好政府委员会（Presidential Commission on Good Government）前委员鲁本•卡兰萨（Ruben Carranza）29日表示，马科斯仍有很多未追回的资产是非法获得的，小马科斯可能在背后扮演了角色，因为他知道这些资产是什么，而且它们是非法获得的。他说：“小马科斯是他父母的遗产共同管理人，他一直在隐藏这些资产。”“这应该是可以以洗钱罪名起诉他的另一个依据。”卡兰萨援引2003年最高法院的裁决称，马科斯夫妇的财产超过其合法收入约30.4万美元（目前超过1500万美元），被认为是非法所得。
目前，小马科斯阵营尚未回应CNN菲律宾方面的置评请求。小马科斯此前曾声称，在他的家庭未解决的税务责任中，“有很多假新闻”。
小马科斯的胜利是对民主的威胁吗？
对于社会学家妮可·库拉托（Nicole Curato）来说，即将到来的选举无异于“一场国家叙事的战斗”。她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告诉《时代》周刊，小马科斯的批评者会认为，他的胜利标志着“民主制度未能让腐败政客承担责任”。“他的支持者会说，小马科斯的总统任期将标志着该国的民主正在向前发展，并展望未来。”
与此同时，如果小马科斯当选总统，他是否会像他的父亲一样，还有待观察——但专家们一致认为，他很可能不会追随父亲的强人足迹。海达里安（Heydarian）说：“他没有他父亲那种干劲、雄心和远见。所以我怀疑菲律宾会走向20世纪的独裁统治，我想那已经过时了。但如果小马科斯担任总统，至少将表明这个国家的王朝政治问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
此外，作为热门总统候选人，小马科斯在对外关系方面是否会延续杜特尔特的政策以及其对华态度备受关注。《亚洲时报》回顾，在菲律宾历史上，马科斯家族与中国关系密切。早在1974年，小马科斯随父亲马科斯正式访问中国，以加强与中国的联系。自1991年回归政坛以来，马科斯家族与菲律宾华人商界保持着友好关系，并寻求与中国的投资关系。媒体报道称，小马科斯也表示，他倾向于延续杜特尔特的对华政策，继续与中国保持友好关系。
杜特尔特的表态至关重要
3月22日，《菲律宾星报》报道称，菲律宾执政的民主人民力量党以能源部长库西（Alfonso G. Cusi）为首的派系签署决议支持小马科斯竞选总统。随后，小马科斯所在团队向民主人民力量党表示了感谢，并表示执政党对小马科斯的信任是对其竞选团队的极大鼓舞。
不过，杜特尔特并未签署支持小马科斯的决议。民主行动党总统候选人、现任马尼拉市市长伊斯科•莫雷诺（Isko Moreno）的政治战略师利托·巴纳约（Lito Banayo）表示，民主人民力量党支持小马科斯竞选总统，并不意味着杜特尔特支持小马科斯。库西也坦言，民主人民力量党的签署不能代表杜特尔特的立场。他说：“杜特尔特总统没有发表支持小马科斯的任何声明，并未表明自己支持哪位总统候选人。”
据悉，3月23日，杜特尔特的政治事务顾问建议他支持小马科斯竞选总统，因为小马科斯是保护他卸任总统职务后免于国际刑事法院惩罚的“最佳”候选人，但杜特尔特没有表态。《菲律宾星报》的报道指出，通常政党的成员应遵守该政党或其执行委员会的集体决定，但政党在菲律宾的地位一直很薄弱。菲律宾政治分析家特马里奥·里维拉（Mario Rivera）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表示，民主人民力量党仍然“非常分裂”，该党对小马科斯的支持意义不大，杜特尔特的支持才是关键因素。
目前外界普遍认为，杜特尔特之所以尚未表态，可能是策略上的考量。分析人士表示，杜特尔特可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表态。从目前的选情来看，小马科斯无需杜特尔特的背书。“由于菲律宾总统选举承载了许多不确定性，如果杜特尔特支持小马科斯，他现在表态对小马科斯的选情不一定有利。相反，如果在小马科斯的选情遇到了危机时表态，或许对小马科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新闻来源：时代、CNN，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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