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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场看似严肃的首脑峰会、外交谈话其实都以轻松的问候开场，比如“今天天气如何”或“我真的很喜欢你的领带”。但对于美国前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来说，情况又有些不同。人们的关注点总是在她的珠宝上，“今天，她又在用胸针影射什么？”她会选择鲜花、蝴蝶和气球胸针表达自己的好心情，会用螃蟹或乌龟展现对外交谈判进展缓慢的挫折感，会戴着蜜蜂警告巴勒斯坦领导人“我不好惹”，也会别着巨大的窃听器胸针嘲讽俄罗斯外交官……因为她，胸针第一次成为了一种外交语言。但奥尔布赖特创造的第一远不止于此，她以难民的身份成功实现了“美国梦”，成为美国首名女性国务卿，对美国外交政策产生深远影响，并不断激励下一代女性、尤其是女政客们发挥才能。
3月23日，奥尔布赖特因癌症去世，全美政府机构、公共场所和军事设施降半旗致哀。美国总统拜登称赞她是“一股促进善良、优雅、体面和自由的力量，是扭转历史潮流的双手”，“在每一个角色中，她都用智慧和机智，还有她无与伦比的胸针收藏，来推进美国的国家安全和促进全世界的和平”。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查克·舒默则表示，她“独一无二、前无古人”，用人生故事体现了“美国梦”，“虽然她可能身材矮小，但她是美国历史和国策中的一个巨人”。
从难民到国务卿
奥尔布赖特在2020年被评为《美国日报》世纪女性之一时说：“有人要求我用六个词来描述自己，我的回答是‘忧虑、乐观、解决问题、感恩的美国人’ （worried, optimist, problem solver, grateful American）。”
她于1937年出生于捷克斯洛伐克的布拉格，家庭有犹太血统，在婴儿时期就因逃避德国纳粹迫害而被家人带往英国。二战后，奥尔布赖特随家人重返布拉格，但好景不长，在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被苏联支持的共产党人推翻后，她的家庭又被通缉，最终于1948年逃亡至美国定居。得益于父亲曾担任捷克斯洛伐克驻南斯拉夫大使的经历，奥尔布赖特8岁时就曾接待过外宾。“我穿着民族服装，向他们问好，给他们献花。”她如此回忆自己的第一次外交经历。47年后，她被时任总统克林顿任命为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正式在国际外交舞台崭露头角。作为“万绿丛中的一点红”，她曾描述自己的男性同行，“我既嫉妒他们，又同情他们，他们看起来太相像了”。奥尔布赖特却不同，她敢于单枪匹马向联合国秘书长发动进攻，擅于强行贯彻美国的政策，曾强硬地放言“美国要想在世界上干什么，说到就能办到”。她的一名助手告诉《纽约时报》，外交活动中大多都是寒暄和套路，双方各说各的最终什么成果也达不成，但奥尔布赖特不同，“她没有隐藏政策分歧，而是把它们拿出来，并非常直接地谈论它们，说‘这是我们同意的，这是我们不同意的。让我告诉你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奥尔布赖特与克林顿。
和她的强硬齐名的，是她对民主的捍卫。两次沦为难民的经历让奥尔布赖特成为极权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的终生反对者，这一理念也在她的政治观点和外交立场上显现。她曾因为联合国未能阻止在索马里、卢旺达和波斯尼亚内战中发生的种族清洗事件多次发声，并最终动用作为安理会美国代表的决定性否决权，将不作为的时任联合国秘书长赶下台。在担任美国国务卿后，奥尔布赖特倡导扩大北约，推动联盟在巴尔干地区进行干预，以阻止种族灭绝和种族清洗，寻求减少核武器的扩散，并在全球倡导人权和民主。她是第一个和俄罗斯总统普京会面的美国官员，也是第一个前往朝鲜会见金正日的美国外交官。CNN评价称，在冷战结束到“9·11”发生的十年间，奥尔布赖特一直是美国外交政策的代言人，是她创造了“自信的多边主义”外交政策，奠定了“新世界秩序”。但她也因主张对科索沃冲突和伊拉克危机进行军事干预、推动北约轰炸南联盟而遭受批评。1996年，在接受《60分钟》节目采访时，奥尔布赖特被质问，为了制裁伊拉克而付出平民生命，甚至“可能造成50万儿童死亡”是否值得？她当时回答“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但我们认为这个代价是值得的”。但在多年后的回忆录中，她表达了后悔，坦言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奥尔布赖特出访非洲。
《纽约时报》指出，即使有过争议，她作为国务卿的表现还是赢得了各国外交官和普通美国人的高度评价。仰慕者说，她自带光环，脚踏实地，又无所不能，大家风范令人耳目一新。“她有一种巨大的天赋，用人们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复杂的话题，让他们了解这对日常生活意味着什么。”美国副国务卿温迪·谢尔曼说，“女性往往害怕使用权力，她却不害怕，她很乐意以自己的方式挥舞它。”
▲奥尔布赖特撰写的书籍。
独一无二的“胸针外交”
当1996年美国时任总统克林顿宣布新内阁时，身高147厘米、穿着樱桃色西装、戴着珍珠项链的奥尔布赖特是唯一的一抹亮色。她当时感谢自己的前任，并表示“希望我的高跟鞋能填补你皮鞋的空白”。但最终为美国外交添上新色彩的不是高跟鞋，而是她的胸针。
在被伊拉克诗人讽刺为“无与伦比的喧嚣制造者”和“无与伦比的蛇”后，奥尔布赖特在与伊拉克官员的外交会议上戴上了金色蛇形胸针。在古巴战斗机击落美国民用飞机后，她把一枚蓝鸟胸针头朝下佩戴，以示哀悼和谴责。2000年美俄峰会期间，俄罗斯总统普京表示自己经常会关注奥尔布赖特的胸针，并试图解读含义。当时，她戴了三枚猴子胸针，分别代表“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以抗议俄罗斯在车臣犯下的野蛮行径。“普京当时勃然大怒，克林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一度担心自己破坏了峰会。”她后来回忆，“但现在来看，我为当时的选择自豪。”
▲蓝鸟胸针。
▲三只猴子胸针。
即便在卸任国务卿后，她依旧喜欢用胸针表态。在希拉里·克林顿于2016年竞选总统时，奥尔布赖特佩戴一枚玻璃天花板胸针为希拉里站台。她称胸针是严肃外交谈判中必不可少的幽默因素，是“温和的治国工具、教学工具和不同形式的沟通”。胸针也是她在以男性为主导的政治舞台展现女性才华的最佳利器。作为女权主义的代表人物，她在外交政策制定领域开辟了一条道路，并不断鼓励女性在政治舞台展现自我。她曾表示，“地狱里有一个特殊的地方，专门留给那些不互相帮助的妇女”，堪称“girls help girls”的早期典范。
▲玻璃天花板胸针。
▲奥尔布赖特收藏了200多枚胸针，它们被存放在美国国家外交博物馆。
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踏入政坛，拜登内阁女性比例创历史性新高，首名女性国家情报总监、首名拉丁裔国土安全部部长、首名黑人女性大法官等多个“第一”接连出现，是奥尔布赖特为后世女性，铺平了在美国政府最高层任职及海外代表美国的道路。也如同她用胸针表达态度一样，女政客们正在用更时尚更具女性特色的穿搭，去传达更多声音和个性：美国副总统哈里斯的匡威、众议院议长佩洛西的丝巾、国会议员亚历山大•奥卡西奥-科特兹印有“对富人征税”的礼服……就像奥尔布赖特曾说的那样，“当妇女有能力做出自己的选择时，就会有好事发生”。
▲2012年，时任总统奥巴马授予奥尔布赖特总统自由勋章。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莫墨
编辑—清行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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